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

2022-08-26 14:01:56 阅读 1292 次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近日,作家贾平凹之女贾浅浅拟入中国作协的消息引发争议。

作为“文二代”,本身并不招人厌恶,文学家庭并不会被人们排斥。为何她却为人诟病?原因竟是因为她所作的几首难以鉴赏的诗。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有媒体评:文学不应该世袭。一直以来,文学的创作都是自由的,可以是阳春白雪,也可以是下里巴人,“好”没有统一的标准。但如果此类创作仅做个人娱乐,另当别论。若要公开发表,并以此作为“走社会”“抬资历”的敲门砖,就应该考虑公众情绪。

的确,读惯了“春眠不觉晓,处处闻啼鸟”的我们,难以欣赏“你,尿了一条线,我,尿了一个坑”的文学风格。

一个人书写的作品,是好还是坏,在于欣赏它的人。有人喜欢阳春白雪,也有人喜欢下里巴人。不可否认的是,欣赏的眼光是需要从小培养的。

从小爱读曹操的诗,会比其他人更有雄心壮志,渴望建功立业。爱读陶渊明的诗,则更愿意与世无争,过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的生活。

虽然小学一年级我们就开始学习李白的《静夜思》和孟浩然的《春晓》,却少有人真正明白诗中的含义和诗人本身的心境,自然也无法体会诗中意境,也就很难说孩子“懂得欣赏”。

如何从小培养诗歌的欣赏和品鉴能力?在《给孩子的极简诗人传》中,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从叙事视角上,选择了自传。就好像让诗人坐在你对面,他跟你讲他的故事、他的诗词和他的内心。我们喜欢这种第一人称讲述带来的直接感和亲近感。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01

杜牧—爱怀古的风流少年

我是杜牧,字牧之。樊川是长安城南少陵原和神禾原之间的一片平地,我家在那里有一栋别墅,所以我自号樊川居士。

就算有人不知道我,也应该知道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(《清明》)这句诗吧?这是我受牛李党争牵累,被贬池州时作的诗。写的是我在清明时节祭祖归来的凄然境况。至于这首诗后来带火了杏花村汾酒,是我始料未及的。

少年时的我,可谓春风得意。作为三朝宰相杜佑最疼爱的孙儿,我从小就被寄予厚望。我也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,二十三岁就写出了名动京师的《阿房宫赋》,在“三十老明经,五十少进士”的时代里,我二十六岁就考中了进士,是不是很厉害!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因为进士考试的地点在东都洛阳,我从家出发,一路南下,与山月白云为伴。我游赏了祖国的大好河山,途中创作了《山行》。

山行

远上寒山石径斜,白云生处有人家。停车坐爱枫林晚,霜叶红于二月花。

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洪州(今江西省南昌市),在江西观察使沈传师的幕府当差,我和我的上司很投脾气。有一回幕府聚餐,大家让我作诗,我信手写下一阕《江南春》,赢得满堂喝彩。

江南春

千里莺啼绿映红,水村山郭酒旗风。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。

后来,我因工作调动去了宣州(今安徽省宣城市),受好友湖州刺史崔乙的邀请到湖州游玩,邂逅了一个让我心仪的姑娘。

这崔乙可真是我的好哥们儿,为我的事操碎了心,居然特意为我举办了一场“选美大赛”。当然,不是我去参加选美,我是去当评委的。游船上,我看着如云的美人,可谓大饱眼福,只可惜没有一个让我有心动的感觉。正当我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,我被一个清丽的姑娘吸引了。她静立于湖边,纤细的手指拨弄着乌黑的长发,举手投足娴雅温婉。

糟糕!是心动的感觉!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连崔乙跟我说话都没听见。崔乙见我这样,便下船走过去,和那位姑娘的母亲搭讪,还看准时机把我介绍给她们。那姑娘一见到我就羞涩地躲到母亲身后,我向她们深深行了礼,之后便攀谈起来。谈笑间,母女两人对我颇有好感,只是那时姑娘刚满十三岁,我也还没有什么建树,于是我们约定,她等我十年,待我有一番作为就娶她过门。

命运弄人,仕途不顺的我迟了几年才当上湖州刺史。再相见时,那位姑娘已是别人的妻子、两个孩子的母亲了。苍天啊!你就这样夺走了我一见钟情的真爱!这件事让我久久难以释怀,便写下了《叹花》这首诗。

叹花

自是寻春去校迟,不须惆怅怨芳时。狂风落尽深红色,绿叶成阴子满枝。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三年的扬州生活,十年的幕府生涯,我这个多情才子欠下了不少风流债。“十年一觉扬州梦,赢得青楼薄幸名”(《遣怀》)可算是对我前半生的概括,但我对那些女子是真心怜惜、尊重和理解的,也正因为如此,她们也都愿意把我留在梦中。

离开了让我魂牵梦萦的扬州,我的心性也终于有所收敛。就像做了一场大梦,梦醒时,我还是我,除了满腹才华,一无所有。

我人生的最后几年是在长安,重修了荒芜已久的樊川别墅,也算是落叶归根。我的死没什么故事,就是得了场病,病中我烧掉了大半的诗稿,然后和这个世界告别。

我这一生,就这样半是风月半是苍凉地度过了。美名也好,骂名也罢,我都不在乎,只在乎一生无愧于心,安然老去已是最好的结局。我生不逢时,和李商隐一样,被时局裹挟了大半生,还好我看得开,及时行乐,不负风流,我这一辈子啊,不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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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

纳兰性德—心有鸿鹄之志,奈何寒疾缠身

我是纳兰成德,字容若,号楞伽(léng qié)山人,叶赫那拉氏,满洲正黄旗人。纳兰性德这个名字是我为了避太子的名讳改的。一年后,太子改名,我就把名字改回去了,没想到这临时的名字却被你们叫开了。

有人说我是清代第一才子,这我可不敢当,我不过是痴迷汉学,喜欢写词罢了。我虽是武英殿大学士纳兰明珠的长子,是名副其实的“官二代”,但我读书习武的刻苦程度可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。加上我可能有几分天赋,十七岁入读国子监,被校长赏识,把我引荐给了恩师徐乾学。后来我还和恩师一起编纂了一部儒学汇编——《通志堂经解》。

二十二岁的时候,我考中了进士。

我本以为可以做一个造福百姓的官员了,却没想到此生也只是从三等侍卫升到了一等侍卫,当了个正三品的闲官。虽然御前侍卫听上去很酷,但其实是没有实权的,这和我的志向相差太远。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我一直觉得,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出将入相,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。我从没想过只当一个高级保镖。

伴君如伴虎。我每日行走于紫禁城中,当班值夜,处处谨小慎微。我还要经常出差,风餐露宿,鞍马劳顿。这偌大的紫禁城真如牢笼一般,生生把我的少年壮志消磨殆尽。

我的词集也从最初意气风发的《侧帽集》更名为《饮水词》。“侧帽”这个名字的由来和北周美男子独孤信有关。呵呵,谁知岁月如刀,备受仕途和感情煎熬的我,身心俱疲,早就没了那股子劲,无非是“如人饮水,冷暖自知”罢了。

长相思

山一程,水一程,身向榆关那畔行,夜深千帐灯。

风一更,雪一更,聒碎乡心梦不成,故园无此声。

《长相思》是康熙二十一年(公元1682年)二月,在平定云南平西王吴三桂、广东平南王尚可喜、福建靖南王耿精忠这三藩势力之后,我随皇上东巡祭告祖陵的途中所作。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浣溪沙·身向云山那畔行

身向云山那畔行,北风吹断马嘶声,深秋远塞若为情!

一抹晚烟荒戍垒,半竿斜日旧关城。古今幽恨几时平!

你们也许会问,以我的才学武功,何以一生只能委曲求全,做一名侍卫?再说,一等侍卫毕竟也是正三品官职,何以我总是那么惆怅呢?这就要和你们说说我的身世,也就是这阕词中的“幽恨”了。

我的曾祖父是海西女真叶赫部的金台什,而我的表哥康熙皇帝,他的先祖是建州女真。海西女真被建州女真所灭,在最后的那场战役中,我的曾祖父自焚而死。所以我们的祖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。

再说我母亲这边,她是阿济格的女儿。阿济格是谁?他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儿子,和那个很有名的摄政王多尔衮是兄弟。我的母亲虽是皇帝的姑母,但她的阿玛却是大清的罪臣。

所以,当我看到这些早已荒芜的古战场,想起我和我家族的处境,不禁生发出了难平的“幽恨”。

浣溪沙·谁念西风独自凉

谁念西风独自凉,萧萧黄叶闭疏窗。沉思往事立残阳。

被酒莫惊春睡重,赌书消得泼茶香。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
我的仕途并不顺心。我空有一身经世致用的本事,却只能跟在皇上身边庸庸碌碌,我心里有太多不甘。还好,有我的爱人懂我。

她叫卢蕊(卢氏名字在正史没有记载。后世有两种说法:一说为卢雨蝉,一说为卢蕊)。她是两广总督卢兴祖的女儿。那年我二十,她十八,我们在梨花纷飞的时节结成了夫妻。我们既是爱人,又是知己,恩爱非常,朋友们都羡煞了我们这双神仙眷侣。可是三年后,她却因难产而死。

因为公事,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,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。每年她的忌日,我都会写词怀念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我思念的痛楚。这尘世的繁华热闹从来与我无关,余下的时日,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写写词。

在我生命的最后几年里,朋友成了我最大的感情寄托,尤其是顾梁汾——一个值得我托付生死的人。

他是阿玛为我请的老师,比我大十八岁,但我们之间丝毫没有代沟,反而非常投缘。他和我一样有才华,写得一手好词,著有一本名为《弹指》的词集,他如此优秀,我们如此投契,当时却有人觉得他是攀附于我。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偏见只因他是仕途落魄的汉人。

可我知道,梁汾是个重情重义的君子。他为了营救挚友吴汉槎(chá,即吴兆骞)向我求助,我本不认识吴汉槎,却感动于他们的友情,决定帮他把汉槎救出来。

那天,我看到梁汾的书案上有两阕词,看样子是准备寄给汉槎的。词里有这样几句:“季子平安否?便归来,平生万事,那堪回首!行路悠悠谁慰藉,母老家贫子幼……”“我亦飘零久!十年来,深恩负尽,死生师友……问人生到此凄凉否?千万恨,为君剖……诗赋从今须少作,留取心魄相守……”读着这泣血的一字一句,我哭了。

康熙二十四年(公元1685年)暮春的一天,我在渌水亭召集了一场文人雅集。也许是那天的风太寒冷,第二天我就病倒了。虽然皇上派人送来了上好的御用药,虽然京城最好的大夫都来为我诊治,我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。

其实我并不难过,因为我本就不属于这薄凉的红尘,因为我想和我的爱妻团聚。于是,就在她八周年的忌日这天,我也告别了人间。

我这一生大半的时间都身不由己,心有鸿鹄之志,却寒疾缠身;本性真纯淡泊,爱好自然,却不得已困在这宫墙之中,在纷繁喧扰之中碌碌一生;文才武略皆备,却没有施展的机会;视真情为人间至宝,却只求得了三年天赐的爱情;好不容易遇到了以心相交的挚友,自己却已时日无多……

“打油诗”作者拟入中国作协引争议,为何她所作的诗难以鉴赏?-湛庐

听说,就在我去世的第二年,梁汾也离开京城回到家乡。他说从此不再写词,只因我已不在。古有伯牙绝弦酬知己,今有梁汾辍笔谢知音……得友如此,夫复何求!

说起来,这些著名的诗人、词人,他们踌躇满志而来,大多又壮志未酬身先死。他们追求理想时有多热血,撒手人寰时就有多不甘。

最简单的文字里有最深切的痛。在读《给孩子的极简诗人传》时,有人曾数度哽咽,为李白的绝笔,为杜甫的临终挽歌,为李贺的眷恋与不舍,为辛弃疾的无可奈何……

希望通过这本书中一段段鲜活的人生故事,让孩子看见诗人,看见他们的人生。更能从中学会对诗歌的欣赏和品鉴。

纵使他们与我们相隔千百年,那些化作诗句的人生也值得被看见。